《论衡》有言:“人才有高下,知物由学,学之乃知,不问不识。”东汉学者王充之见让我们一窥中国古代文人有关“学与思”的哲学。
王充之认为,学是博览群书,孜孜不倦;思是真知灼见,上下求索。
不计其数的古代文人行践着这样的“学与思”。身处乱世,他们坚守本心;生于盛世,他们不骛于虚名。
正如乱世中的杜荀鹤,壮志终是难酬,便将满腹才情付诸笔端;亦如盛世里的欧阳修,凭一己之力扛起北宋半个文坛,在投身家国中成就万世之学。
世间乱,书不可不读
身处风雨飘摇的唐末,杜荀鹤颠沛流离,仍坚持读书,且见解独到。“何事居穷道不穷,乱时还与静时同”“少年辛苦终身事,莫向光阴惰寸功”。家乡战乱纷纷,他依旧在诗中劝诫弟侄莫荒废时光与学业,坚守“修礼乐风”的人生追求。杜荀鹤的学习从未懈怠,没有名师点拨,就认真揣摩杜牧、李白等人在九华山的题诗。之后,他又到庐山勤学苦读十余载。
杜荀鹤一度认为,雁塔题名、功成名就是“学”的意义。于是,他数次赴长安应考,但均以落第结束。因为唐朝的科举制更看重背景和举荐。为此,他想过隐居,做个“九华山人”。但是,他外出游历,看到因战事而破败不堪的村庄,又担忧起人世间何时再现人伦礼教。为此,他曲线救国,投靠了专横霸道的朱温,终于在四十六岁得中第八名进士。
此时,杜荀鹤的思考已不局限于个人荣辱,转为追寻“修礼乐风”。于他而言,“思”是大儒之道,“诗旨未能忘救物”:初入官场,他怀着理想抱负,与友人相互勉励,“共有人间事,须怀济物心”;献上《时世行》,提出“省徭役,薄赋敛”的建议。
但他心中所思并不符合朱温之意,只得又回到九华山。他在这里读圣贤之言,带领晚辈赓续“学与思”的追求。对此时的他而言,“学”是不负大好时光、潜心修炼,“饮水读书贫亦乐”的心境。“思”是推己及人的良善,与民同悲,“诗旨未能忘救物”的追寻。
学之道,为家国担当
欧阳修出自书香门第,天资聪慧。四岁丧父的他一度穷困潦倒。他也曾迷失在学习与入仕的道路上,直到遇见恩师胥偃。从此,他进步神速,连获监元、解元、省元。
为官后,欧阳修始终践行着“苦志探赜,至忘寝食”的读书态度,以及苦心钻研、欲探其中精微奥妙的精神。
“人禀天地气,乃物中最灵。性虽有五常,不学无由明。轮曲揉而就,木直在中绳。坚金砺所利,玉琢器乃成。仁义不远躬,勤勤入至诚。学既积于心,犹木之敷荣。根本既坚好,蓊郁其干茎。”欧阳修在《赠学者》一诗中表达了对“学与思”的思考:只有将仁义融入言行,以勤勉的态度学习,才能成为有用之才。
在他看来,“思”就是学而有“道”。这“道”,是他在学习上思索的结晶,也是他在北宋文风上的探索。宋初骈文盛行,且有辞藻瑰丽的弊病,他提出“文以载道”,用真挚自然的情感表达替代空洞的内容和僵化的形式。此时,他对学习的思考,转向更为广阔的文学之思。
不仅如此,欧阳修对“道”的思考,还体现在人才选拔上。他主张“文道并重”,提出大刀阔斧的革新,把华而不实的诗赋取士,变为文以载道的策论取士,为朝廷选拔出大批优秀人才。张载、程颢、程颐等旷世鸿儒,包拯、韩琦、司马光等治世能臣,都曾得到过他的指点与推荐;苏洵、苏轼、苏辙、王安石、曾巩这五位文坛巨匠,都是以布衣之身被他挖掘、提携。对百姓、对家国的牵挂,始终是他践行“学与思”的力量源泉。